第(3/3)页 清虚贫道执黑,步步为营,屡次三番将白字逼入险境。 棋艺不错。 但也仅仅是不错。 至少在赵宁的认知当中,应该比赵暨还要稍逊一筹。 赵暨棋风多变,无论是大开大合肆意攻伐,还是跟贫道对着挖坑,都不太可能落于下风。 但实际情况却是……赵暨的劣势还不小。 眉头微微锁着。 看起来有些许烦躁之意。 有时候,明明狠心放弃一小片子,就能打开局面的,他舍不得放弃。 有时候,明明在必争之地的博弈,他却放弃得特别武断。 慢慢的。 白棋就落了下风。 赵暨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。 自从上一次黑子落下,他执棋的手已经在棋盘上空悬停许久了,却迟迟没有落下。 虽然神情淡然,呼吸却变得有些粗重。 终于。 他的手动了动,似乎是要落子。 现在他想要破局,就只有两条路可选,要么狠心壮士断腕,要么 在泥潭中,跟黑子一条路打到天黑。 这一子落下,便是定了。 只是他的手刚刚落下半寸,就又收了回来,将棋子紧紧握在手心当中。 握起的手缓缓放在桌子上。 「道长好棋!」 赵暨笑着摆了摆手:「孤认输了!」 清虚道长缓缓抚着胡须,笑道:「此棋局并非必输之局,黎王陛下不再试试么?」 「不必了!」 赵暨摇了摇头:「老了,脑袋跟不上。」 清虚道长没有强求,只是端起桌上早已放凉的茶水,仰头一饮而尽:「多谢好茶招待!贫道明日便启程去楚国,今夜当好好休息一番,这就告辞了!」 说罢。 便站起身来。 笑眯眯地冲赵暨作了一个揖,便大踏步离开了重黎殿。 「这老道,赢了就走!」 赵暨笑着数落,好像输了这局棋,一点都没有影响他的心情。 赵宁深吸了一口气:「父王!这好像是您第一次下棋主动认输。」 「怎么?」 赵暨似笑非笑问道:「孤一把年纪,难道连认输都不行了么?你快把棋收了!」 「是!」 赵宁点了点头,便不急不慢地收起棋来。 赵暨打着哈欠站起身,伸了一个懒腰:「天不早了,孤要睡了,等会你收完棋,也去休息吧!」 「父王等等!」 赵宁叫住了他。 赵暨问道:「还有什么事情么?」 赵宁看着他的右手,淡淡笑道:「您手里还有一颗!」 赵暨眉尾颤了颤。 缓缓张开握着的右手。 里面的那颗黑棋,不知何时已经化作了齑粉。 而此时。 赵宁也已经将棋盘上的黑子白子分别装回了棋盒当中。 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:「父王!儿臣能不能邀您再下一局?」 说着。 从怀中取出了一册名单,放到了棋盘对面。 那是黎国出席九州祭的名单,宗室之中的绝顶高手,皆在此列。 …… 驸马府。 嬴无忌打着哈欠,任宫里来的两个裁缝,把自己摆成十八般模样。 半眯着眼问道:「娘!白芷呢?」 「那丫头啊!」 白仪摆手笑道:「她血脉二次觉醒,我让她去找老长老了。」 二次觉醒? 嬴无忌感觉有些稀奇,血脉还能二次觉醒的么? 不过他也不疑有他,白仪口中的「老长老」便是超级大佬白家老道,绝对的大腿。 至于白芷的安全,也不用特别担心。 因为天狐入梦是两人共有的,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白芷的安危。 而且这小丫头不止是自己学宫的助教,还是网课的助教,但凡自己教过的法术,她都学过,私下里面也开了不少小灶。 论战力,普通的兵人境,恐怕只有被她拿捏的份。 能有白家老道帮她二次觉醒。 也算是好事一桩了。 「哈欠……」 嬴无忌伸了一个懒腰,只想着赶紧量完,然后吃个夜宵睡觉。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思太多的原因,最近他一直特别困。 很快。 量完了。 把裁缝打发走,他就坐在餐桌前,准备就着锅,把乌鸡粥给炫了。 不曾想还没动勺子 ,门外就传来一个声音。 「给贫道留一口!」 「哎?」 嬴无忌有些不情愿,还是搞来了一个小碗,给清虚道长分了一碗。 清虚道长闻了闻,赞叹道:「还真不错啊!」 说着,便捧着碗小口喝了起来。 嬴无忌嘴里吧唧着肉粥,含混不清地问道:「我们绛城这是又有什么大赌局了?把您老都给吸引过来了!」 「这话说得有问题!」 清虚道长有些不高兴:「老道我是出家人,难道除了赌就没别的事情可做了么?」 嬴无忌笑嘻嘻地问道:「我听说城南开了一家新青楼,姑娘皮实,价格亲民,道长难道是奔着这来的?」 「你,你这小子!」 清虚道长被气得不轻:「真是有辱斯文!老道练得是童子功,至今都保留着元阳,哪像你小子,脑袋里整天惦记着女人!」 嬴无忌有些失望:「原来不是啊!那我就当您是来见徒弟的吧!」 清虚道长点头:「老道我就是来见徒弟的!」 嬴无忌右手一翻。 含光剑直接甩了出来。 「出来吧,倦子哥!」 韩倦的虚影打了哈欠,神情当中带着懒洋洋的怨怼,好像很不满嬴无忌强行唤他加班。 不过眼睛一睁就看到了清虚道长,颇有些惊喜:「徒儿韩倦,拜见师父!」 「嗯!」 清虚道长点了点头:「见过了,回去吧!」 韩倦:「……」 他一脸莫名其妙,不过清虚道长都让他回去了,那他只能回去。 回剑身之前挠着头打量了两人一会儿,不知道这一老一少在搞什么玄机。 等韩倦回去。 嬴无忌才笑着问道:「看来道长也不是来找徒弟的啊!」 清虚道长被他搞得有些烦,压低声音问道:「小子,你现在就一点也不慌?」 「我慌什么?」 嬴无忌一副不解的样子。 清虚道长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还是装的,思忖再三才说道:「我回来之前,找老黎王下了一局棋。」 「哦?」 嬴无忌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:「道长是想传授我棋艺么?」 清虚道长把最后一口粥喝完,将碗放在了一边:「传授棋艺不敢当,只是听你父王说,你下棋还从没赢过他。你我有缘,十两银子,我让你看看老道我怎么赢他的。」 「十两……」 嬴无忌终于收起那副无所谓的神情,眼神也严肃了几分。 右手虚握,凌空一慑,书房的棋盘便飞了过来,稳稳当当落在桌上。 他从怀里摸出了十两银子,似笑非笑道:「请道长指教,我还真有点想赢一把。」 「好说!」 清虚道长拢了拢头发,神情无比认真。 左手执黑,右手直白。 交替落子。 完全是宫中那局棋的复盘。 就连落子的时间都一模一样。 嬴无忌看得眼角直跳。 老丈人这局棋,竟然下得如此……纠结? 良久。 良久。 棋下完了。 清虚道长问道:「如何?」 嬴无忌点头:「学到了!」 清虚道长又问:「可有所感悟?」 「有点感悟,但不多!」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:「这并非我父王的真实水平,中盘的时 候,有一步棋我父王胜算极大,只不过因为疏忽漏了过去。道长这局棋能赢,也就占了我父王精力不足的便宜。 若我父王精心布局,天下英豪尽在棋盘之中。 无人能破!」 清虚道长也不生气,只是反问道:「那你们翁婿的精妙布局中,可否出现过同样的情况,你的胜负不取决于你,只取决于你父王愿不愿意让你赢的境况呢?」 嬴无忌脸上笑意不减:「存在又如何?莫非他会因为一个我,而放弃费尽心血的大好局面?」 清虚道长看了看棋盘:「若他年富力强,自然不会。但他下完这一手,执棋者便只剩你一人,他何尝不会陷入胜负只取决于你一人的情况?」 嬴无忌笑道:「他信我,便足以。」 「信与不信,从来不是问题!」 清虚道长有些累,摆了摆手道:「无忌,我问你一个问题!」 嬴无忌问道:「道长您说!」 清虚道长将棋子一颗一颗收走,一直倒退到嬴无忌口中的「赵暨必胜之手」,才问道:「若执黑的人是你,你可有把握面对这必胜之手?」 嬴无忌思忖良久,笑着点了点头:「这天下哪有什么必胜之手,我随口说说道长怎么还当真了?」 他捻了一颗白子,落在了棋盘上。 这一步。 仍然是赵暨下的棋。 这一手,让出了宝贵的主动权。 脸上带着笑容:「我还是相信,棋会按棋谱来。」 清虚道长静静看他了些许时间。 轻轻吐了一口气,站起身来。 「也罢!」 「保重!」 说完。 缓缓站起身来,走到庭院中。 纵身一跃。 咻的一声消失了。 …… 某个不知名的角落。 南宫燕静静地看着姬峒下棋。 姬峒左手执黑,右手执白,照着棋谱,慢悠悠地将棋摆下。 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。 「黎王。」 「赵暨。」 「可惜……还是老了啊!」 (本章完)